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這是我醒來後想起來的第一件事,我躺在床上,眼前是潔白的天花板,一旁有著因地震而產生的裂隙。昨日未將窗戶關上,僅留下紗窗,風穿過那些細密的洞發出了細小的聲響,窗紗輕輕飛舞膨脹,陽光充盈其中,鏤刻般的陰影在棉被上游移。
我注意到我的身旁躺著一名女子,我不知道她是誰。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身在此處,我摸了下臉頰,我摸到了自己的實體,這感覺很不可思議,我不僅僅只是這些漂浮中的思緒,而是真有其人,我像是第一次知道這個事實而興奮著。
我推開棉被,下了床,我感覺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阻止我,好像我能夠做任何事情,我迫不及待想要離開此處,想要大口呼吸,想要奔跑,想要被這個世界充滿,好像有人在輕撫著我的背脊,沿著脊椎骨舔拭,我感到發癢,事情可以更複雜,但我試圖阻止這一切的演化。我想要輕鬆的唱歌,坐在腳踏車上,歌詞全數散落在遙遠的盡頭,等待我去撿拾。
我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嗎?一瞬間,我這樣悲傷的預感著,但我很快就忽略那種難過,我不想要掃自己的興,讓自己快樂沒有什麼不對,我走進人潮之中,跟著搖擺著身子,我想起我出門時那種新奇的感受,和捷運上所感受到的奇異感相仿,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反應,我覺得在某個電光石火間,我確實快樂無比,但我隨即變得沮喪,心情跌宕起伏,使我不知所措。關節開始疼痛,我欲哭無淚,舞池裡的音樂還在迂迴繚繞,但靈魂不在歸所的此處。
]]>我告訴自己,先冷靜下來。雖然疼痛阻礙我思考,但如果不那麼鑽牛角尖的想著疼痛,慢慢的那些傷口會自己癒合,意識似乎可以縫合些什麼破碎的現實,但也有的破洞就永遠是破洞。是那把鉅子嗎,拿來修剪恣意生長的荒草的折合鉅,刀柄上還有我的指紋,這整件事情看起來肯定很蠢,我在腦裡幫自己翻了個白眼。可以的話,乾脆想鋸掉腦袋,反正也不怎麼需要了。可以將我的頭藏在宿舍桌下的櫃子裡,等待重見光日並驚嚇他人的那一刻。
想太多了,沒那麼多事情。疼痛像浪潮退掉,我不禁多換了幾口氣,但一想到疼痛遠離我,我就又忍不住憤怒了起來,抄起鋸子又是一頓猛砍,這隻手,不要也罷,這個腿,不要也罷,通通不要了。我鋸開自己的肚皮,將腸子內臟全都掏了出來,向外到處丟擲。痛死了,我失去力氣又倒在地上,我還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像是在祈求誰的原諒,希望有人原諒我的愚蠢啊。或者有誰仁慈的賞賜我一刀。
但是沒有人,哭到喘不過氣,淚眼模糊之間,我又看見了自己健全的身體,意識又長了回來,四肢朝著我尖叫。太吵了,太吵了,我受不了。所以我就這樣尖叫的跑出去了,然後咬了自己的手,吃了自己的肉,邊大哭邊吃,不知道對著誰喊著「還給我」、「還給我」。
究竟是哪裡不同了。自從那趟旅行回來之後,田柾國感覺他的男友有了一些改變。他的輪廓一如既往,但是靈魂似乎被更換了某個齒輪,運轉起來的聲響有些微差異,在相處交談的時候,他還是能夠輕易的在其中找到舒服的位置撒嬌,但當他們無話可說的時候,他總覺得有那麼一點不一樣。無謂好壞。比如低頭,並安靜的撫摸自己的指甲,諸如此類,多了一些不曾出現過但也無傷大雅的習慣。
某方面來說,他甚至感覺他的學長更喜歡他了。似乎變得更沒有防備,或者說放棄了什麼東西。他變得非常依賴他,他的學長更加頻繁地入眠,靠著他的肩膀,或者大腿,蜷縮在一起,原先就嬌小的身子變得更加嬌小。要搬家前的那一晚,朴智旻主動親吻了田柾國。
他們算是一起離開那個住所的。他們彼此幫彼此搬家,金泰亨說他要先回老家幾個晚上,他幫他裝箱,幫他在每個紙箱上寫上他的名字,「金泰亨」三個字,以及他家的地址,從來沒去過的地方。秘密棄置在某座山之中,隨著雪線一輪輪生長,隨著積雪愈來愈厚,秘密也會結冰,然後從此成為更加難以被刨開的秘密。
]]>他說他只告訴我,所以這就是我們的秘密了,當聚會的時候,他會用指尖敲打著玻璃杯緣,我認為那是某種關於我們之間種種的提示。但我也只是這麼想而已。
其他人真的不知道嗎?或者,其他人又知道哪些秘密,我戒慎恐懼的看著聚會上的其他人,一想到他們有著其他共享的事情,就讓我緊張到不行,並且恐懼。
要怎麼樣才能知道所有事情呢?或者這些事情該怎麼樣才能理出頭緒呢?儘管我這麼想,但我卻又十分明白自己阻止自己任何冠名。我討厭被授與名字。因為我沒有名字。
他又輕輕的敲打了,動作如此優雅,我看著他的脖頸以及襯衫領口的摺痕,多麼整齊。是有誰幫他燙好嗎?或者他如此全能總是自己將其燙得平整呢?我很難想像他拿著熨斗的樣子。
]]>那個夜晚,我跟小夢躺在同一張床上,我們假裝龜裂的天花板上會溢漏出星河,那些細碎的聲響漸漸隆起,但是仍然隔著一張皮,誰也吵不醒。我們聆聽那份安寧,一起,快樂又寂寞。霓虹色的光澤川流過小夢的髮絲,然後悄然帶走了光。在那之前,我們走在路上,走了很久很久的路,路上的發電箱畫著不曾屬於我們的山水,失去了名字,忘記了名字,只剩下一些裸露的思想,然後死去的肉塊因為這些語詞愈發膨脹,浮屍在荒涼的意識裡。我想起自己出生在果核裡。我試圖想要離開,但溺死在甜膩的果肉,忘記世界的模樣。似乎曾經有光。
我問不出口,她想去哪裡。大多數時候,我討厭用小夢呼喚她,因為我討厭名字。是從哪裡借過來的呢?這些字眼隔閡了什麼,我無法辨析,但是即使親暱的牽著手,也還是什麼也沒有。唯有當我們注視著這空白的天花板時,我才能得到一絲慰藉。因為他是如此的無趣。這份無趣充填了我的內層,是適合我的原物料,使我能夠順暢的運作起來。因為我是個無趣的人,所以這些空白被我咀嚼。
但是我們還是走在同一條路上,試圖想要去細數、倒數曾經經歷過的日子,假裝忘記明日是地球的永夜,路上人聲鼎沸,沒有人呼天喊地或哀悼,大家只是日復一日,因為他們也都不知道要幹什麼好,這樣會有什麼影響嗎?失去這份光亮,會影響什麼嗎?捏造不出來的現實,使得恐慌失去意義,因為無法想像所以我們對這些變化失去了恐懼,因為無法想像死亡和生命,所以只能模糊的揣想,然後變得更模糊,所以漸漸消失了。
我說不出任何字詞,那些記憶離我很遠,去揀選他們令我難堪,廣袤的田地,當我停駐在某處,必須要動用許多勇氣。我真的可以停在這裡嗎?我能夠試著說些美麗的話嗎?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站在此處,我想將自己關進果核裡,假裝不知道我所好奇的這些事情,因為他們是如此的不必要。但是,同時我也想要離開。就像光亮離開地球一樣的離開此處,不再回來,如果輕易的能夠敲破蛋殼,誰出不去呢?
]]>我們沿著運河從舊城鎮穿出來,我們朝著西邊疾駛,日出在我們的背後,我們拋棄整個白天向著西方前進,要去海邊奔跑,要赤腳踏在沙灘上,跌入海裡。風很大,把我的頭髮都吹亂,他將手機的音樂開到最大聲,我聽不清楚歌詞,只有轟隆隆的機車聲、風聲和吉他聲混雜著的那帶有汽油味道和剛鋪好的瀝青路面的熱氣。我們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但又不知道。他在越過那條大路之後,向著前方喊道,你還記得嗎?我大聲的向著旁邊的風說著,記得什麼?他又喊著,某一個清晨,我們也這樣騎著車。我說,我討厭那一天,你該不會喜歡吧。他說,我很喜歡喔,我喜歡那一天。聽到他這麼說,我感到心情複雜,並對他向我說這件事情感到不滿,純粹只是為了擾亂我的情緒罷了。
運河離開了視線,愈來愈接近我們的海,屬於我們的海岸,黑色的沙,混著髒污,爬滿了馬鞍藤。安靜,朦朧的海邊,看不到另一端,同一片海,世界有著同一片海,那一天,我們趕到了這裡,氣喘吁吁,看見她的帆布鞋被扔在海岸上,下著滂沱的雨,她穿著黃色的雨衣,視線實在太模糊了,我大聲喊出她的名字,她回頭對我燦笑,但海浪淹著她的小腿。我們在海邊互相生氣、吵架,朝著彼此扔沙,潑水,看起來像是在玩鬧,如果不這樣的話,大概吵架不起來吧。他只是在一旁看著我們吵架,好像他總是只能旁觀一樣,我討厭這種感覺,但我不知道怎麼說,我沒有像他一樣說明的勇氣與能耐。後來我跟他借了車,先將她運回我的住處,再回到這片海邊,將車還給他,讓他載我。
他一個人在海邊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呢?那一天我似乎有這麼問他,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沈默地騎著車裝作沒有聽到,我想像那一個大雨的海,雨絲根根落入海面,霧氣瀰漫,被我棄置的他看著整片景致,雨打濕了他的髮鬢。我真的很抱歉。除了這麼說之外,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麼。他說他不在意,當他說他不在意的時候,他是真的不在意,但也因此,我更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了。生厭的日子,來回在醫院與診所的日子,每天到處去找她的日子,阻止她去死的那些日子。想著必須要當一個善良的人,每一夜都看著她入睡,然而她總是比我早起,一個人去我從沒去過的城市角落漫遊。她是怎麼抵達這些地方的呢?他是怎麼知道她都在哪裡的呢?我裝作不知道,我不想知道他們之間談論了什麼。直到現在我才有這個膽量寫下這件事情。我們靠近海,脫掉了鞋子,躺入海裡。
他們只是漫步在雪之大地裡。無人。只有他們倆。雪花飄落的聲音刮開寧靜,揭露了一些風聲。雪如獸一樣地趴伏在大地上,過了一整個初冬,變得愈來愈龐大。朴智旻轉頭看了下金泰亨,看見他纖長的睫毛上,上頭有著薄薄的雪花,他想像他眨眼的時候也會有些冰涼感輕撫。
大片大片精緻而透明的傷口在其中綻開,有時他想要說出口,然後天氣不太好,心情不太對,因為誰先打了電話。找不著雪線也是理所當然的,約略值。春日盛大的光,倘若在不下雪的雪地裡走起來,會螫傷眼睛。一些碎掉的疼痛。看不清楚,也不敢看清楚。對方的脖頸和背影,如果可以一輩子就只這樣看著就好,而什麼也不去多想,該有多好呢。連他自己也無法理解,自己想要奢求的是什麼。
]]>小說上的文字,根據不同尺度,有著快與慢的節奏關係。當我們離小說很遠的時候,章節與段落會有快慢關係,體感上這一章節似乎閱讀起來特別快,這一章節卻讓人感覺悶了一些,並不需要整體都讓人感到順利而暢快,首首經典的專輯,聽了會感到疲憊,B面曲真的有他存在的意義,不那樣經典仍然可以被喜愛,鬆散而拖沓的文字,有存在之必要,他的無用就是他的必要之處。尺度拉近一些,我們看到一句話與一句話的關係,這句話總共有九個字,下一句該要是多少?這不太能夠透過精密計算,而更多的是閱讀後得來的習慣,所以,從文句之間的關係,就可以大略知道,這個寫手喜歡哪樣的文章、被什麼樣的文章影響過。這並非模仿,而是一種真誠的,對文字深切體驗後的感悟。接著,則是選擇的詞彙與詞彙的搭配,使用的形容詞影響了整篇文章呈現出來的感受,為了要呈現尖銳感,看什麼東西都像針,或者,為了表達一種蓄勢待發的感受,詞彙彷彿是句子裡的脫韁野馬之類。這些種種,匯集起來,成為文章。
小夢的話語鯨一樣地躍出水面,出現在我的世界之中。我迷戀起她所說的那個觀點,要求她說更多一些,我搶走她手上的衣服,要她專心講,我幫她做家事。
我曾經墜入過那個意識之海。有時候,撞見一些好人。但僅僅只是擦身而過,同看了一場電影的關係,我們共享了一段時間,網路上的空間,一些KB,聊了一些碎末般的話,話語溶解了距離。往復的留言存放在遙遠的硬碟裡。我們並不真的知道我們在說的是什麼,手稿,活版印刷,打字機,電腦,這些更迭的技術之中,不曾改變而被保留下來的文句本質是什麼呢。一種共同的符號與意象。畫一條橫線,然後我們共同記憶著他是「一」。
在那片海之中,大片大片的光線透射進來,將海浪打出了陰影,隨著柔軟的海連綿的推擠,我們也創造出了新的語言,有了嶄新的對話,沒人知道我們的言語,這世界上除了彼此沒有人知道我們是怎麼認識的,怎麼知道彼此的,秘密是支撐人之所以為人的一切,卸除掉這些連結與秘密,人又是什麼呢?只不過就是細胞的集合而已。
]]>一如既往地整組壞死。不想好了,醫生攤開我的骨肉,檢視每根螺絲,這顆壞了,換一個,那個齒輪掛了,換一個。我早就不是我自己了,我的腦細胞換過一輪,有時候聽到不同波長的聲音。就是整組壞掉了,然後也沒有然後,承認了整組壞掉會有什麼變化嗎?不會,舔拭這份傷口很愉悅,對吧?就算是我也不想去體會他人的痛苦,因為很累,而且關我屁事。所以我能諒解喔,我能諒解這不過就是一樁小事,因為大家都這麼說嘛。久而久之,就聽慣了,我能做些什麼事情呢?跟著歌功頌德,跟著假裝理性?「這件事情不過就是……」云云。
這不只是那樣這樣的問題,實際上還是這般那般的問題。
但是怪獸真的會到台南喔。他會一腳踩碎台南火車站。大家不逃走,等著被踩扁,然後變成人肉餅。怪獸開心地吃著人肉餅。「你好噁心。」小夢想了一下,看著我做出了鬼臉。
總是覺得要被壓扁了!可能是因為已經壞死了,所以變得扁平,所以想要更扁一點。比如說我必須要這樣那樣,然後會這樣那樣,啊?為什麼都要用代名詞,而不直接寫出來?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這種事情還需要我再重新寫一次嗎?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變化的東西,我不寫出來大家也都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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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亨說他要去找那條線。他指的線是那條沿著山的邊緣一輪輪生長的雪線,隨著時間遞嬗,雪線在白日消退,夜間生長。但將時間拉長來看,一處之雪線實際上固定不變。在哪裡呢?只有夏天的時候,才能見到那個約略值。初春的此時,那條不存在的線也只是被雪覆蓋而已。朴智旻不懂金泰亨為何要這樣說,也許只是一時興起。
半夜的時候,下起了雪,輕薄的雪花最終也堆積在窗框上,透過有些髒污的玻璃窗可看到道路都被雪湮滅,整片景象透出一股冷,朴智旻一起床就戴上帽子。他們很隨意地在附近人煙稀少的商店街吃了饅頭當作早餐之後,就上路了。
要到登山口首先得要搭一小段火車,在等待火車的時候,他們並排坐在簡陋月台上的座椅,這是個小站,只能徒步走過鐵道。他們踩踏其上的時候,速度特別慢,像是在緬懷某種逝去而無法追溯的傷感,動情似乎需要方法,在炎炎夏日之中,蟬鳴唧唧,兩人在安靜無人的操場中央司令台上,共食著一支冰棒,然後整個世界跟著陷落,接著某種特定的情緒孕育而生,當那樣的兩人談及他們的戀愛時,之間會有悶熱的夏日。但他們沒有那個決定性的時刻,這一切都醞釀得太漫長了。時間發酵,情感不知不覺過期,不是每一樣東西都能夠被釀成酒,人們並且這樣稱呼:「無緣」。然而,決定性的時刻是什麼?難道不能由人們自身所創造嗎?
]]>有時會這麼想。但大多數時間我懶得在意這些。不相信人也沒有所謂,但這也許是我的自欺欺人?我很討厭連自己也能騙過的自己。
對於這些種種感到很抱歉,總覺得像在井底。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所看見的世界只有那麼小一片天空,但與成語中以管窺天的青蛙不同的是,我確實明白天空可能有多大,或者我能夠很坦誠地相信我所見到的視野僅僅是天空的一小部分,要有多小都無所謂。但即使知道也沒有什麼用,我還得先爬出來,或者等待他人的傳聲。上方有聲音過來告訴我:「天空是紫色的。」我便開始思考,紫色會是什麼樣的顏色。我除了等待他人的救援什麼也不能做。期待救援太過虛幻,我不會那樣要求,有時會有人丟落垃圾給我,我希望這些垃圾能夠逐漸累積,最後我會靠著這些殘敗之物離開井底,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那些垃圾的存在沒有什麼關係。被砸中也沒有什麼關係。可是僅僅如此還是遠遠不夠,我需要更多更多的話語的滋養,但我卻又不能夠靠近。總有這種感覺。我沒辦法向上呼喊:「救救我。」就連「所以現在天空是什麼顏色?」也說不出口。
暗夜的時候,井壁與星空之間的界線會變得有些朦朧,使我有種雖然我在井底,卻在這個寬廣的世界中的錯覺,因為這一切都一片黑,除了有部分視野星光閃閃之外。這麼想的我不禁哭了。
世界的邊緣都好安靜,感覺很易碎,輕輕一碰就會瓦解,我們對世界的假想吹彈可破,像泡沫一樣的我們的世界。世界的外圍起了風,我們在內部兀自旋轉,所有異地的言語雜交,轟聲雷動,海洋淹覆了山丘,海溝成為更深的海溝,城市成為千年後的遺跡,想要寧靜的跟著死去。好希望遙遠的人們看到我們的時候,內心還會帶有一些憐憫,希望他者看著我們的時候,不是帶著某種諷刺地笑,並無法決定,但總是會這麼想,然後感到好難過,想要寧靜的跟著死去。
天花板上的頂燈打了下來,不斷旋轉掉落中的粉塵,被光承載。他能想像那盞燈有多燙。此前在較大的場地表演時,一旁還會有偌大的螢幕轉播,退出八乙女事務所之後,他們不得不從頭開始,那些絢麗奪目的設備及器材,也不再是必備品,實際上,本來就沒有什麼是必備的規格,他有時會偷看論壇上的粉絲們如何討論演唱會、表演場地的規模如何如何代表了什麼,但他自己並不很在意這件事情有多大或多小,這一切,偶像與粉絲的指涉,只有關於有或沒有,愛或不愛。一無所有之人,並不能想像自己的一無所有。
名字的不可思議之處在於,當他被喚出來時,即會給你一種它存在的錯覺。名字用以給人叫喚,給心中的他者叫喚,因為我們難以區別我們與他人。當他被稱作七瀨天時,他是那樣。當他被稱作九条天時,他是這樣。當他們三人一起被稱作是TRIGGER時,他們就化身為扳機,準備射擊,向一望無際的天空發出槍響。
他必須塑造錯覺,就像兒時他表演給七瀨陸看時,他給了陸一種自己也參與其中的錯覺,大家想要的是那份不可思議的共感,九条天對此很清楚。這份共感在表演的時候,會到達最高潮,而那個「共感」實質是雙向的。他體會到這一切的時候,他隨即意識到自己不再有回頭的可能性。那是一個,缺愛之人的保護傘,舞台使人靈魂赤裸,而他內心可以指責那是迫於某種緣故的展現,而不是因為單純希冀獲得一些目光。他不會如此承認自己,僅只是因為他拒絕承認,不論這個目光來自於誰。七瀨陸也好,九条鷹匡也好,TRIGGER也好,他的或他們的粉絲也好。
每一個舞台都要耗盡氣力,喉嚨爬滿了渴,下了舞台之後所有肌肉都會麻痺的疼,但在舞台上的時候,他能看見那盞燈,台下點點閃耀的光芒以及幾乎每一個粉絲的臉龐。他感覺自己能夠看見所有人的臉,那謝愛著他們的人們,不可思議的聚集在此處。最初之時,他其實無法理解為什麼他們能夠受人喜愛,他之所以無法理解,是因為他總感覺自己看到的是更遙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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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話,她會把自己踡縮起來,然後吐絲結繭,她不能讓人知道她隱藏了這件事情,當要割除掉自己的存在時,她會做得徹底,被磨損得什麼也沒有的青春,因為她一再重複的思念,而變得愈來愈薄,積藏起來的糧食就這樣被啃食,但她創造不了更多的美好的記憶。曾經她也這樣蜷縮著,在夢中掙扎著要醒來,但是醒不過來。淚痕像是陳年累積在窗戶的髒污雨痕,那些黑色的痕跡令人難以想像是那麼透明的水蘊育出來的東西。
關於宮古座的歷史可以參照:日治時期臺南市宮古座戲院考辨(嚴復平,2017),非常之詳細,資料主要來自於台灣新新日報。而下段是我之前報告的部分整理:
「在日治時期的台南戲院蓬勃發展,其中共有八家戲院大黑座(1905-1907)、臺南座(1903- 1915)、南座(1908-1928)、大舞臺(國風劇場)(1911-1945)、戎座(戎館)(1912- 1945)、新泉座(1915-1924)、宮古座(1928-1945)、世界館(1931-1945) 活躍,除世界館之外,其餘都是從劇場轉為混合劇院,上演戲劇也播映電影。
其中宮古座的背景發展是由於新泉座的燒燬,以及政府希望能夠將戎座及南座合併, 作為演戲及放映寫真等用途,這個「台南市營劇場」在推行過程中,民間有部分反彈聲浪, 仍然沒有阻止成功。中途曾經因為經費不足被擱置,最後由於台南重要的日人實業家的資助, 終於完成。 」
要理解宮古座還有其他面向需要探討,包含宮古座對面的西市場,西市場比起高樓百貨店(菊元百貨、林百貨)更早被建造,因為日本人覺得傳統市場很混亂所以就蓋了(結果後來沒落還是因為很臭......),以鋼筋混凝土構築。由於西市場僅是市定古蹟,遲遲籌不到經費,一直到去年才終於開始動工。(之前什物町就是在這裡)。非常期待這裡的重新開幕,之前去訪談中正里里長他曾經這樣提到:「那西市場早期是日本人在這邊買賣的一個市場,後來引進很多精品百貨,歐美的貨都會進來,所以他在這邊的功能和沙卡里巴一樣,想要買什麼東西都可以在這裡一次購足,婚喪喜慶一併包辦,包括這些小朋友一年一次的購物,像我們小時候,要過年之前都會去做一件漂亮的衣服,一件漂亮的褲子,這是最高興的時候,大家都會到西市場訂製服,所以這邊的訂製服非常蓬勃,包括早先這些舞廳的小姐,以前當舞女都需要打扮,都需要穿很正式的旗袍,所以我們在西市場這邊,有八家左右的旗袍店。 」
]]>一片荒地。在荒地成為荒地之前,這片土地上也曾種滿了甘蔗,高過人頭,甘蔗田裡望不見彼此。
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夏日的蟬聲,接著戛然而止。那時候,附近的廠房仍在日複一日的運作,整個空間裡都是甜膩的香氣,如今只剩下廢墟,植物攀上了混凝土的牆體,當外在的繁華被剝除之後,則親眼可見整個構築物的歪斜,每一根柱子與每一根柱子的間距不大相同,興建當時的匆忙可以從這些細節之中體會到。外邊就是省道,但這裡是偏鄉僻壤,離市區有一段距離。附近有一間城隍廟,她曾經使用過那裡的公廁,洗手池的水龍頭上以塑膠網掛著溼滑的肥皂。城隍廟旁有一間便利商店,此外,附近還有一些小吃店,販賣越南料理、肉燥飯或牛肉麵等。
要進入到那片荒地,首先會經過糖廠附屬的店鋪,人煙稀少,販賣著過時的冰棒,她在午休時間曾經來吃過幾次,她喜歡杏仁口味。她會坐在戶外的椅子上,看著對面的稻田,吃著冰棒。如果要吃好吃的冰,實際上應該再走更遠一點,有一間歷史悠久的老店,「餅乾三明治」是最有名的品項,只是沒有機車的話難以抵達。待在城市的時候,她往往覺得世界很小,從台北飛到東京只需要三個小時,甚至比台北搭火車到高雄還要快,可是,如果她被丟在這樣的嘉南平原上,一個人踽踽獨行,世界便會忽然變得廣闊起來,這片田地與另一片田地相連,整個視野是連綿的青綠,鄉間的小路走不到盡頭,光毫無遮掩的橫掃過去,穿進風的聲音裡頭,她是外來者,異鄉人,迥異於這個世界運作的脈絡,她會強烈的意識到自己的格格不入,她這樣想著:我早已成為了我所成長的那個城市的一部分,不屬於這裡。
她將水潑上臉,這間家庭式公寓是事務所提供給實習生居住的,兩雅一套,她住在那間雙人套房,但在這幾天裡,都只有她一個人,她享有了整間房子,她在來到這裡之後,迅速地進入了狀況,早上八點起床,盥洗之後,出門。因為只有她一個人住,所以她一定會檢查是否帶走了鑰匙,如果不小心把自己關在外面,會很麻煩,得要向他人求助。她會需要感到抱歉,「那個,非常不好意思,我將鑰匙鎖在裡面,進不了門」那會是晚上七點,大家都下班了之後,她還得要麻煩小明姊,小明姊負責掌管與事務所有關的一切雜務,她會一臉憂愁,然後碎碎唸著抱怨要她下次小心一些,回到事務所,翻出抽屜,拿出備用的鑰匙。她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所以出門前總是檢查再三。
]]>畫圖的時候,其他同學都走了,只有我一個人還待在畫室,如果想要他人陪我,我只要說一聲就好了,但人就是犯賤,會想試試看,如果我沒說的話,會怎麼樣呢?實際上,就是什麼也不會發生。但那一天,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我看著炎熱夏天的窗外,竟然飄起了雪花,一片片雪在陽光燦爛下旋轉掉落。這並不合理。窗戶上有著陳年的髒污,那些髒污映到了那些一點一點的白雪上,互相交錯。
安藤忠雄的名作,住吉的長屋,直到現在都還有住著人。廁所放在一樓,如果要從臥室去廁所,得要經過無遮蓋的中庭,老師說「如果這發生在台灣,就會有鐵皮加蓋了。」下雨的時候肯定很不方便,但當老師講到下雨的時候,我先想到的是雪中的住吉的長屋,在某個很深很深的夜晚,那名住戶掙扎著從噩夢中醒來,他坐起看著窗外的雪和墨色的夜,降落到他的中庭及那個室外樓梯的雪越積越厚,他下了床,穿上室外鞋,撐起了傘,踏進軟綿綿的雪裡頭。
一個人在深夜的雪之中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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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這個人是男是女,我也不是很在意,但是綠子就是綠子啊,從初登場到現在,演出過多少次呢?「是也不用調侃我啦。」綠子翹著二郎腿說著。
如果她能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說給任何一個人聽就好了,這樣他們就能夠適度的諒解,因為弱者有理由被安慰,她需要有人能夠告訴她:「你沒有錯」,她的內部正在喧鬧,每一個臟器都在哀悼,彷彿恆常處於一種漂浮的狀態,她沒有能夠鎖住這些機能的系統,她是一具壞掉的機械。原先,這些要素能夠將她合成為一個世界的螺絲,她是島上兩千三百萬人口之中的一員,她是女性,能夠生產,具備最低的經濟價值。但是現在是否還真的有這個價值,仍然有待商榷。
都市的事務局是這樣告訴她的,事務局拒絕她直接進入生產線,她以為是自己提繳的報告證明書或推薦函不夠多,但事務人員告訴她,她的問題有兩個,一是現在人口飽和,二是現在人工子宮的開發很順利,「是否有這個價值,有待商榷。」她點點頭,接受了對方這樣的說詞,她也十足理解自己可能有哪些缺陷,這些種種的缺點,總是有人要告訴她。
她以為那個昨夜會有些不同,但是她也快要忘記自己做過什麼了,如果不每時每刻都在寫日記,生活的資訊量一下子砸過來,自己發生過的事情很快就會被遺忘,這是肯定的。就像沉陷進海裡的這座城市,細節也慢慢被遺忘,很久以前有哪個作家寫過有關於這座城市的旅遊日記,也慢慢被人淡忘,大家都去了另一些地方。她還記得是因為她有一陣子的手抄項目是那本旅遊日記,她並沒有喜歡那本書,而是她需要找到一本書不斷的重複書寫,以鍛鍊她日漸生疏的手寫,那本書是一間即將歇業的二手書店買回來的,上頭書腰寫著某某年暢銷書,但紙頁都已泛黃,離暢銷的日子恐怕也已經過了很久。
既然如此,我就趁機也來寫個快要畢業的心得好了,雖然說是要畢業,嘛,其實只是要繼續讀研究所,那就先從這邊開始吧,建築系不太讀研究所,但是成大還是蠻多人會出國讀書的,絕大多數都是往美國跑,因為是建築,所以大多數都是直接就跑哈佛,看那個學長姐錄取人數我都快要以為哈佛很好上了,老實說學長姊也讓我有種,阿咧建築師好像不是太難考的感覺,害我十分錯亂,那麼為什麼還是要讀呢?因為我覺得......很痛苦,我想要逃離這個體制,所以我必須要有更多的知識。
這真的是個很糟糕的體制嗎?其實我也不這麼認為,為什麼這麼累,那些建築師看起來還是很樂在其中呢?可能可以用宮崎駿那個「好麻煩啊」來解釋,因為真的是有夠麻煩的,有趣的事情很多,但為了要堆積成有趣的事情,必須要耗費很多東西,犧牲很多東西,我認為在高三那個年紀,其實根本無法決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會不會後悔呢?我倒不覺得自己會後悔,我常常會開玩笑說如果我沒有讀建築系,可能現在就是物理一朵花(當年的目標可是去讀天文相關呢,真的是好熱血啊~),但其實我根本想像不到我沒讀建築系的樣子,整個人被建築系影響得很徹底,我看看我周圍的同學們,也都是被建築系影響得翻天地覆,他會從很根本的地方改變你,要完全討厭「建築」,是不可能的,而且愈發討厭學校教育,還可能會刺激學生愈發喜歡「建築」,而體驗到「何謂建築」這件事情,看的視野和別的學生......我認為,會有點不太一樣。
因為建築是個既夢幻,又務實的東西。從布雷的牛頓紀念堂俄羅斯結構主義的繪畫後現代主義的崛起一直到灌漿水泥綁鋼筋,玻璃厚度傢俱尺度排水洩水草溝,全部,全部,全部都是建築,而且是每件事情最好沒搞懂也要有知識,他就是這麼天馬行空,會出現Plug-in city這樣的圖片,卻也會出現1:2細部大樣圖,這種極端的東西。發展至現今,各個行業的分工已經愈變愈細,但建築師作為這樣構築的「指揮家」,他必須要每一項都有所理解,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厲害的建築師,我想大概可以預測未來吧(笑),因為就連城市會怎麼發展它都能預測到了,建築師們追求著永恆,而有些人確實時至今日像是成功地抵達了這裡,而隨著時間又不斷有人被淘汰,比如說柯比意的光輝城市,實在很難幫他說話(但大家還是會尊重大師,呵)
]]>但第一部其實也就那樣,搶歌並不是很少見,在搶歌這一段,動畫劇情並沒有大力描述到粉圈的變化,但如果真的有搶歌這種事情發生,比起後面公司的角力,更明顯的應該是粉絲論戰(可以參照CLC&IZ*ONE......),我覺得很不合理的地方還有TRIGGER居然就這樣被投票贏過了(個人私心很重),要一直默默無聞然後上台就贏過已經發展了一兩年的前輩,我覺得是很難的,因為偶像的時效除非是傑尼斯那種大公司,不然還是很有限的吧!雖然King&Prince也是一出道就爆紅,可是都是人氣Jr團體,所以我覺得實在有點無理啊......不過畢竟是動畫嗎,這就算了,練習看起來雖然很累,但真的搬到現實只會更震撼,大概連簽名看起來這種小事都可以累積成疲勞,人類真的是很脆弱。
第二部主要的敘述軸心在老九条上,但我個人比較喜歡且有感的是第二部大量的「粉絲的心態」,其實在第一部透過九条天這個角色,有關於粉絲的立場,就已經被描述得很多了,蛋包飯發言也好,粉絲可能比我們更累發言也好,都是不論哪一國偶像粉絲理想中的偶像發言,而到了七瀨的氣喘這邊,遊戲裡面對於粉絲立場的敘述又更全面了,因為換了主唱/C(老實說這邊真的是沒有很清楚,所謂的C/主捧與否,是要從很多細節看的,要做到一直輪C是很難的......七個人也不大可能,如果是韓團,即使大家有分工,還是能夠從被分配到的影片幀數、歌曲秒數來看到底誰比較像重心,也蠻多公司會有隨著歌曲的性質不同而替換掉這首歌曲的重點人物,但這點在idolish7中不成立,因為虛構作品往往為了能夠分化出差異,個團的風格過於明顯的狀況下,作為icon的那個人,就很難被替換),而有了各式各樣的想法,比如說就有一織的粉絲認為這次銷量變好,乾脆不要換回七瀨好了,這樣的敘述完全像是直接從粉圈挑出來的話......!能夠像故事中這樣發布每張單曲,好像都沒什麼大礙,真的是很不可思議,所以要說寫實,還是遠遠不足的,但太過痛苦的話阿宅應該是負荷不了(老實說即使作為韓團迷妹這麼久,我也是很經常負荷不了,真人帶來的苦痛,真的是更多啊,誰知道偶像何時就不想幹了,甚至離我們而去呢?),如果某個人是主捧,但是那張單曲的銷售量卻大不如前,那名成員恐怕就會被大肆嘲諷一番吧,二次元偶像真好啊(望天)
防彈......防彈是個前阿宅很多的粉圈,所以即使在飯韓團,除了面對真人的各種動向的痛苦之外,只要不涉足到太過深入的地方,在表層的感受其實和在同人的二次元圈是相差不大的,我經常說如果防彈的故事和個性翻成二次元也還是會紅,因為七個人的交叉組成真的是神來之筆,形成了非常厲害的平衡。忙內line各具極端特色的弟弟感,rapline的情誼,vocalline,舞蹈3J或相聲3J,每個角色和每個角色都有一套文本運作,比如95就是同窗高中,學生時期會互嗆卻又會跑出來打網咖長大後會買水晶球給對方的這樣的BL文本(?),國旻就是養成係XD等等,這些組合關係,直接照抄成漫畫,還是只有紅的命(。),更別說還有宛如熱血漫畫般的故事劇情,從沒沒無聞到漸有起色,被嘲諷堂堂正正、酸回購一路走到美國表演SNL,真的是很熱血......
好像有點離題了,總之我想說一個團的成功往往也和平衡感很有關係,這點以創作而言會容易很多(畢竟真人要關係好實在是很看機運),但還是會有些微差異,idolish7的構成其實還在慢慢被建立,相較之下TRIGGER的穩固感非常不可思議,TRIGGER三人的個性非常互補,形象迥異卻都是同一個脈絡下的關係,在舞台上有一種相處風格,而在檯面下又有一種相處風格,這點很真實偶像XD <-說這麼多只是想說我......真的很喜歡TRIGGER啊!!!怎還不發單曲,是說粉粉都不衝榜的嗎!!!雖然日團粉不會刷什麼瀏覽量,但是專輯還是會衝一波的吧,沒有組織力是好事,但是有組織力也不是壞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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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國拉著朴智旻的手來到了昨晚的甲板上,朴智旻口中還在碎念著方才討論過的話題,這讓田柾國倍感困擾,他握緊了甲板上的白色的鐵欄杆後,鼓起勇氣,大喊了一聲:「我喜歡智旻前輩——!」那句話使得朴智旻不得不慌張地回應他的男朋友,看到自己的言行仍然對朴智旻起到作用,田柾國有了很單純的滿足。
「搞什麼嗎,喊那麼大聲。」朴智旻有些害臊的說:「記得剛交往時,你明明才是害羞的那個人。」
田柾國回以他一個燦爛的微笑。
]]> 每一天,她醒來的瞬間都以為自己不會再醒來了。她記不得夢境,但那無所謂,早晨的日光軟爛的在地上浮沉,有時候她以為自己身處在異國,眼前的一切都陌生的可怖。她總有這種接近渴望與幻覺:夜裡睡著的時候,被不知名人士,拉進了陌生的車,從此一去不復返。她想要忘記家的模樣,包括走出去時看到的街道景色,日復一日,那麼空蕩的鄉下街區,機車疾駛的聲響漸漸變大,她更用力的踩著腳踏車,身上那件白色而薄薄的無袖背心可以看見從縫隙之中,看見她的內衣,風膨脹了她的身體,她現在正逆著風。但即使她加速了,依然無法彌補兩個交通工具之間所存在的本質差異,她持續了好幾公尺後,終於受不了而停下,氣喘吁吁,並從濕透的瀏海之中,看著漸遠的機車消失在田埂中的盡頭。
2.
大部分時間,她只是在復述。重複說著那人所寫過的一切,因此,她也嘗試寫了詩。第一句得要令人感到震撼的溫柔,第二句、第三句依序寫下去,沒有邏輯也毫無關係,語言是柔軟的,充滿調性,在另一個飄渺的世界裡,所有視線都被拉長,一個音節被緩慢的解剖開來,她能夠輕易看見內裡溫柔而遍佈的刺,那讓她想起奇異果上的毛,那麼柔軟,卻又令人不寒而慄。時間漫長,將可言與不可言之物全都包裹,那些事物無跡可尋,她當然明白這回事。她翻了好幾回魂斷威尼斯,試圖從中取得一些終極線索,但不知為何愈看愈是迷離,作家都是好懂的人,愈是翻找就愈是容易感到失望。那天,她在圖書館的一角看見之情,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她,名字叫起來讓她感覺彆扭,在腦海中,她有一個鮮明的想像,而她總是試圖不以名字呼喚她。「那太恐怖了,」她說:「我或許情願成為一個物品,也不想要假裝自己有過名字。」
]]>這幾日來,最讓我期待的是四月中的時候,她要來台南舉辦活動,我想著我可以跟他睡在一起,我很期待,我喜歡跟人一起睡著,我喜歡床上有不止我一個人,我想要跟別人一起生活,但我不想要重新認識一個人,然後戰戰兢兢想著自己該怎麼辦,該怎麼做,這種習慣好難養成。為什麼會這麼敏感害怕呢?我也很想知道,實在是太脆弱了,尤其是親近卻又不那麼親近的人,更加親近的人反而相信他不會痛恨我而不會那麼感到焦躁,跨過了信任那條線之後想做什麼都沒關係,棄置我、蹂躪我、踐踏我,但是因為信任了所以這些事情是不可能的。為什麼轉眼間就22歲了呢?我還停在16歲的那個冬天。我還停在18歲的那個冬天。還停在那個在印刷廠趕稿到半夜兩點搞得爸爸生氣跑來接我的那個小女孩的狀態裡,那時候是幾點,而現在我又都是幾點睡著呢。
可以的話想要振作起來,但除了害怕振作要面對的事情之外,更害怕的是去直視那個空空如也的未來,我覺得自己不能這樣下去,想要依賴他人,但是沒有那個依賴的能耐,沒有學過,而我也無從學習起。這個依賴不是那種需要時刻被關心的依賴,需要金援支柱的依賴,而是為了這個人,有辦法不斷奮發向上的依賴,這是很沈重的一件事情。我想到若是有人說,為了我,他才不斷往前,我一定會覺得很沈重,很痛苦,很有壓力。我不能就這樣將我的目標託付給他人,可是我總覺得自己需要。這真的很難,我既沒有那個自信被託付,也沒那個自信去向對方說,希望我可以把我的未來托付給你,你不需要負責,僅只需要去承擔我的原動力。
隱約還是可以聽得出來機械聲,但是這兩首調教透過高超的技術已經抓到某種人聲的調調了。
]]>fiction,有未來的意思,「小說」可以說是一種對未來的假想,而初始的時間點可以設在時間軸上的任何地方,過去某一個分支要是不選擇B而是選擇了A,會發生什麼事情呢?人們編寫這些程式碼,增加各種變異的可能性,這個世界的世界線只有一條,但在虛擬的世界裡,他有多重,無限的可能,小說作為小說,提供給予人類一種面對不同狀況的參考書,不是所有人的感情都很豐沛,也許實際上我們也不需要這麼豐沛,但我們需要有個人告訴我們「在想的東西是什麼」、「運作在我們腦海中的是什麼」。當人們接觸到更多視野,認知到了更多東西,反而會無所適從,「故事」變得極其重要,這些故事提供「人生的養分」,而有組織、經過編排,以文字為主的故事就是「小說」,因為閱讀小說,所以對於「活下去」有了多樣的解讀,某個角色生了場重病,他是如何面對他的餘生?某個角色被霸凌,他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因為這些都是不同狀況,不同的可能性,不同的未來,所以他都是漂浮不確定的事物,我們無法進行任何指認,也無法確切的說,是否「如何如何」就會「如何如何」。但是他是一種可能,而我們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
相較於小說(或電影:經過組織與編排,以影像為主的故事),建築則又往前了一步,因為建築會確切的和「現實」接壤,建築師做的一切假設,會穿過紙本、螢幕成為居住、使用的空間,這些空間會完全的滲透你的人生,回憶這些空間對人們引起的改變,極其困難,因為它的本質不如小說或電影,倚靠著某種文本,「建築就是最近的未來」。那又為什麼說建築也在描述未來呢?在這件事情還沒發生前,我們必須先對他進行一系列的假設,建築的初期步驟是「計畫」,而這個計畫的內核與編排故事的行為極其相似,「現實」一直存在,但我們該如何將這些散落的現實組織起來?透過想像,比如說:我們得先預設使用這幢房子的是一名夫婦與小孩,夫婦需要什麼?他們喜歡一起做飯,不喜歡看電視,小孩會彈鋼琴,全家喜歡一起吃飯等等,我們串連這一系列,生活的想像圖,然後開始進行下一步的規劃,這些材料源自於對於「周邊現實」的觀察,但因為這些組織性的編排,他會產生出一個有異於過去的「未來情境」,然後隨即成為現實。
當我們打開那一扇門的時候,我的傷口在那瞬間又抽痛了一下。該怎麼形容呢?像是鄉下的夜晚,隱翅蟲爬在小腿肚上,而在睡夢間,我們無意識地拍打了下去之後,他的毒液擴散到血液裡頭,與帶有我們的基因與DNA的細胞在同一個場域裡暢遊。接著,因為反覆感染,在那個夢裡,我斷了腿。斷腿並非事實,但似乎有什麼東西穿過了虛實的境界,向我刺殺過來。隱翅蟲很瘦小,夜半時不開冷氣,只開窗,我們能聽見遠處壁虎的叫聲,吵雜的蟬鳴,還有隱翅蟲穿過紗窗後,在鋪著涼蓆的床上,開始探索世界的,細碎的腳步聲。有一陣子,我很恐懼有蟲子會飛進我的耳朵裡,我想像我聽見的聲音,是那些蟲子的呢喃,每次一被這種恐懼淹沒,我就會拿出手電筒,整晚都放在耳畔,期待他們會循光而出。在夢裡,會在隔日早晨看見枕頭旁死了一片的蟲子,節肢類的、有翅膀的,翅膀破敗,卻還有著脆弱的骨幹。
那是一個窟窿一般的地方,遠處有著天井,我能想像下雨時,這裡會有多麼特別的感受,與這個世界隔離了,彷彿這裡只剩下這個堡壘……沒錯,要說像什麼的話,也許是福建土樓,只是福建土樓的半徑大得更多,內部是居住者的交流空間,向外則用以防禦敵人,台南沒有需要防禦的敵人,而內部……只見得電子遊樂場外的幾座電子遊樂機有老人們在按著按鍵,電梯前則有清潔人員拿著拖把拖著地板,他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後,沒有任何表情地繼續拖地。
即使是窟窿內部,卻增生了許多鐵窗,你能看見有衣服晾曬在鐵窗內部,若是內衣物不小心掉了下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此外,還有冷氣機外機。冷氣機外機吸收室內熱氣移轉到室外,若是在中午時分,這個窟窿會有熱氣嗎?我們不得而止。
小夢走到電梯前,毫不遲疑地按了往上的按鍵,我很不安,終於忍不住問她:「你是要去幹嘛呀?」
]]>小夢沒有確切告訴我為何我們要來這個地方,不過,這是我們大二那一年上學都會路過的大樓,那時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以為自己能夠天天早起,用便宜的房租,租了個遠離學區而更接近舊城區的房子,小夢說:「這附近好吃的比較多。」她沒有考慮到,當我們沒時間睡覺的時候,根本懶得去在意哪個東西好吃不好吃。
這麼說,或許也不太對,我們確實有同學對於吃非常講究,系館裡也有冰箱,定時會有人跑大老遠只為了買一個限定期間的千層蛋糕。不過,總而言之,我和小夢不是那樣的人,我們習慣吃的是7-11的39元、49元或59元套餐或八方雲集、四海遊龍之類的連鎖餐廳(小夢最近的愛店是五花馬水餃館,因為小米粥可以重複盛好幾次,餓的時候特別省錢)。
]]>這週末回了台北,見了很喜歡的朋友,他要去唸父親從前去念的西雅圖的華大,因為如此而有了更深的心理上(我單方面的)親切感。想一想從認識至今也快要十年了,一想到就會崩哭。今天晚上去家裡附近的小學裡運動,看見自己所待過的童年空間被改造,心裡不知道為何無法平衡,也在體育場掉淚了一次。我很喜歡我的國小時光,除了友人A之外,還有很多事情,但主要是那個空間令我感到懷念,當我想及「廁所」時,我腦袋中所出現的畫面,還是國小裡的公共廁所。呃但這不是重點。
雖然地狹人稠,但是這間小學的成立,是由當年那獨具慧眼的校長所促成的,在三四層樓的外側走廊,有一間間由檜木所打造出來的「談心小屋」,女生之間有什麼秘密都要挑一間進去聊天,從平面上來看就是一個日字型,面向操場那一側的走廊是辦開放的,兩個中庭分別圍繞著羽球場(我打最多羽球的日子,仔細想想那個空間挑高這麼多,真的是太豪華了)和夏威夷中庭(以為種幾棵椰子或棕梠就算夏威夷中庭嗎?),而這兩個空間在地下室又以餐廳連結在一起,要從餐廳走上走廊的話,會有一個很大的樓梯,兩側都是蕨類植物,總是會和朋友翻開蕨類的背面,看那些孢子囊。在學校建築本體及操場之間,有一條人工河串連校園兩側的噴水池,從我小一到小六時,使用的次數漸減,小五小六時往往只有重要場合會有水的置入,小河的兩側是青剛櫟,夏天末期能夠在地上撿到他的果實,我曾經把他放入我的作業裡。要說跟那條小河最有關的回憶,大概是運動會時,從上方的橋跑過去,結果跌倒撞到下巴,跑去縫了好幾針這件事情吧。(國小簡直是我的受傷歷史大彙整.....)對運動會也因此總是沒有什麼好印象。曾經莫名其妙拿了年級跳遠第三名。在小一還小二時跑步比賽最慢......接力賽沒贏過。離題了。總之,我今天晚上發現,那條小河,已經被填土了,變成花園,原本熟悉的竹林也被置換成別的樹種,一側的噴水池整個被填掉,完全看不出跡象,另一側的噴水設施上頭則改建成花架,放滿了盆栽。發現自己記憶中,青剛櫟樹群伴著小河的夏天離我好遠,真是無法忍受的哭了啊。操場內附近的幾個充滿回憶的遊樂器材,大概是因為安全的緣故被抽換掉了,隔壁的公園剛好在整修,所以後門沒法走,看著鳳凰樹的時候,腦袋裡想的都是大學裡物環老師一而再再而三強調的「鳳凰樹是外來種」的事實,不知為何心裡無味雜陳。
籃球比賽時,撞到了班上裡很漂亮的人,深怕被討厭,很莊重的寫了道歉信。人云亦云跟著討厭班上某個人,搞得對方轉學,但他真的什麼也沒有做。在交換日記裡寫了別人的壞話,但只是因為嫉妒。因為很想要瀏海,但媽媽不讓剪,所以自己剪了卻剪失敗,搞得好一陣子都戴著頭巾。那時候超胖......。剛剛跑去看了國小、國中到高中的畢業紀念冊,也忍不住覺得自己真的很醜呢。
最近對自己......缺失的部分一再的重新認知,總覺得自己面對他人都過於敷衍,我自己的分析是這種敷衍來自於對他人的過度不信任,以及不知該如何「示好」的結果,真的很難......愛人真的很難,喜歡是很容易的,愛也許也還好,但接下來就一無所知,我就像突然被放置在人間一樣。想到自己曾經虧欠過的事情,想一想就又想哭,也很想一死百了,當然不是那種自殺式的死,只是有一種......為什麼呢?為什麼這世界與我如此無干呢?的困惑,是因為我一直拒絕世界住進我的心裡的緣故嗎?要怎麼樣才可以——要怎樣才可以活著?對於這件事情,只有滿滿的困惑感。如果不在二十歲自殺掉,人到底該怎麼活下去,實在無法理解,而我已經二十一歲了,明年就要二十二歲了......一年比一年困惑,一年比一年對活著這件事情沒有把握,確實還有好看的書,好看的電影,但有時候又覺得,已經沒有了,差不多就這樣了......
]]>其實實習蠻快樂的,也感受到很多事情,看了很多西南部的情景,讓我動筆的靈感增加不少,我自己也因此不是很能理解昨天開始的這個症狀,像爆發一樣開始回ask後好了一點點,但今天早上醒來又不好了。
雨滴在鐵皮上......上方有著透明的塑膠浪板。下方是天井......雖然很多細節沒處理好,但還是很有趣。事務所的部分。
和正職去縣政府報告時,覺得聽委員們評估很有趣,知道了很多事情,也覺得能夠建構出「國家」真的需要仰賴很多人的努力,並且在這個階段我能感受到學者的意見,是真有其根據,是否適合可以再說,就算從外面看起來運作得不夠好,但其實內側上支撐的人還是很努力(反倒是好奇,為何合作合作到最後總會出現悲劇?)希望這個案子之後也能真的持續完成,因為實在很趕。
這幾天陸續看完了魯蛋的底特律實況,意識到了人類活著只是為了編寫世界的程式碼這個事實,我們只是一堆數據及ACTG的集合體,這個世界是培養皿,我們是細菌。類似這樣的想像。想著能夠參與編碼,一邊覺得真是浪漫,一邊覺得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想著有哪裡還可以說我想說的話,然後想到了這裡,不過這裡的路徑也曾經和噗浪連結過
在最後的自介裡我又放了回去,現在想來真是太錯誤了,把ask也放上去真是一場錯誤
其實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只是突然覺得不太對,很不對,不可以這樣而已
雖然我某方面覺得應該要一直開著,因為我父母會看我的噗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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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間的窗戶懸掛在高處,玻璃與窗框的接合處使用了顯而易見的矽利康黏著在一起。某天,玻璃發現自己應該要出現在這裡,所以他被喚醒。我能夠想像那種情景,莫名其妙出現在此處的感受。而久遠的記憶可以透過照片召喚,當我看著母親特地寄給我的相簿時,我感覺到不可思議,我看著年幼的自己(那是我嗎?)(如何證明?),忽然也有了從不曾有過的印象,彷彿我確實記得過自己如何靠著學步車學步,試圖逃出家門卻搆不到門把,但當時的我還不知道,自己為何想要逃走,等到學會思考過後,卻再也沒有力氣與衝動離開。
人如果不意識自己的慾望,就能夠活得很好。一但發覺自己有多麼惡劣,就算是精神力強悍的人,大概也難以容忍。大部分的人類很聰明,明白要忽略,要遺忘,畢竟腦袋容量有限,沒能裝載那麼多想法,也不是什麼大壞事。我想我不聰明。比如說,我依舊看不懂法子交給我的那幾些書,她跟我說她現在很沈迷存在主義,隨即又說那都已經很老了,跟不上時代,她老是如此,說一說就否定自己的喜好,好像喜歡什麼東西非得要客觀批評,才能夠顯得自己有經過思考。
自從有了智慧型手機的普遍流行,人們似乎對生活周遭的時間觀感,也產生了變異,再更久之前,等待是一件浪漫無比的事情,過去,我在網路上,和某個社團買了一本他們自行出刊的刊物,上頭有著現今許多認真寫作的年輕一輩作家當時候的作品,那時候台北新的捷運線剛蓋好,我沒能估算好正確的時間,面交的時候遲到了許久,等我抵達約定的地方時,那名現在發表了幾篇小說的作者,坐在台階上看書,我同他說:「抱歉。」他說:「沒什麼,等待也不是一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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