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進入第四章卻始終還無法說明篇名的苦痛你們懂嗎

 

  金泰亨有些焦躁的走進了社辦,社團中算是在社長的推進之下開始了各式各樣的活動,但金泰亨因為這一學期課業特別重的緣故,沒能花費太多心力在社團上,他並不想跟那些他覺得很好相處的人站在一起的時候顯得格格不入,因此煞費苦心撥出時間趕去幫忙,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背後的意義之後,他竟然默默的覺得有些寂寞。當他一推開那會發出吱吱聲響的老門之後,立即對到了田柾國的眼神,他說了聲嗨,在學期初剛開始的幾個小聚會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看見田柾國,對他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長得挺好看」和名字而已。如果前幾天,朴智旻沒有向他提起他要和田柾國一起在客廳看影集的話,他大概此時此刻會像平常一樣,很好奇的立即攀談。
  他們倆人分別坐在桌子的兩側,田柾國對著電腦似乎在打報告,原先用藍芽音響播出來的音樂,因為金泰亨的出現,田柾國縮小了音量。金泰亨則拿起一旁的紙花,開始摺,那是金南俊在訊息中交付給他的任務,不過他並不確定到底他要負責做多少個才可以結束。
  他一開始沒有說話,整個社辦都是敲字聲音,指腹與紙張的摩擦聲響,偶爾傳來的風聲則吹起窗簾,布幔之間互相拍擊,種種細弱的聲音在他耳畔生長,因為人為的沉默而滋生了尷尬,金泰亨終是承受不住這種狀況,而開啟了對話:「柾國啊,上次和智旻一起看的那個影集真有那麼好看嗎?」
  「啊,恩,很好看的。」田柾國有些結巴的說著,真是純情,金泰亨心裡一閃而過這樣想著。

  他們真正開始交往的緣由,朴智旻自己也記不大清楚,印象中那是一個只有他和田柾國的社辦,不知為何他們倆人就這樣待到了半夜,活動中心也沒有人趕他們走,窗外傳來了午夜裡的風吹動樹梢的聲響,兩人似乎都在等其中一方說出:「你要回家了嗎?」這樣的話,但誰也沒有先說出口。朴智旻放下了手上的書,看著眼前專心看著電腦屏幕的田柾國好一陣子,對方耐不住那過於關注的視線而抬起頭,兩人就這樣對到了眼,混合了社辦裡獨有的潮濕氣息,朴智旻歛了下的目光,這個舉動惹得田柾國關上筆電,「智旻哥,」他嚥了口口水說:「是不是喜歡我?」

  喜歡不喜歡什麼的,這種事情他理解有限,人們似乎總是到了某個時間點,就會曉得甚麼是愛,甚麼不是愛,從來沒有人教過他,那樣的情況應該要做些什麼,人生的每一個岔路分歧都像賭博,他想他要是在那時候說了謊否認,情況會有什麼改變嗎?他得不到解答,不過他也沒有想要認真去思辨這件事情的意思,他雖然不算太聰明,但也足夠理解有些事情若是深入探究只會搞得自己渾身是泥。
  他們開始交往的時候,金泰亨並不知情,他們也沒人主動和社團的人提起,朴智旻沒有在他和金泰亨的聊天室裡提到這件事情,平常有什麼小事,他就會丟上去等待金泰亨的回應。他試圖以課業繁忙做為說不出口的理由,他希望在某個極其普通的、充滿空白的日子裡,他不經意地提起這件事情,像是這樣:「喏,我和田柾國……」他會用他一貫使用的那充滿撒嬌意味的嗓音提起,並十足把握自己那漫不經心的口吻可以讓對方不要多問。但事實上又有什麼不能問呢?他自己也想不清楚,看著田柾國的眼睛時,他眼神裡面孕育而出的星空,流溢而出,像是一種默契,他很難不沉溺,那種茂盛的詭譎讓這整件事情導引到他無法理解的地步,不可言喻的沉淪與罪惡感在他多次於田柾國的宿舍休息時引爆。他躺在田柾國的床上,嗅聞著他的被單味道,充滿陌生的氣息卻又有著熟悉般的眷戀感,當他抱著田柾國時也可聞見他純棉外套上的那種氣味。那一天原本只是田柾國偶然邀請朴智旻到他的宿舍一起聽音樂,不知怎的˙夜就深了,窗外的天空像是烤到焦黑了,一顆星星也沒有。在那如同海底一般的深夜內側,路燈死白的光線顯得寂寞,隱約可以看見徘迴在那裏的飛蛾,這時候,他才迫切的想要離開,愈快愈好,他可以感覺到有什麼其他的靈魂在他內部開始生長,一條全新的岔路在他走的路途上分開,他必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叫做什麼,住在哪裡,讀什麼學校,才能夠不被未知的恐懼所影響,儘管內部波動如此之大,外表上他也僅只是注視著眼前的田柾國,對方眼神的柔情使他動彈不得,但他想對方應該也不會那麼愚昧的接受自己。他就只是坐在床畔上等待屬於他的審判,房間中透出的金屬光澤感令他背脊發麻,田柾國瞅了他一眼後,又默默的低下了頭。
  那天什麼也沒有發生,他就這樣回到了他和金泰亨的家。半夜開門的時候,金泰亨還清醒著,似乎在看見了朴智旻後微笑了下。

  他突然抬頭,向在場的所有社員公布他和朴智旻的戀情,朴智旻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發展,只好甜甜的笑了起來,然後任由田柾國輕輕撫摸他的脖頸,他不斷瞟向金泰亨,動作足以看出他的緊張,但對方只是頓了一下,然後熱情的抱上兩人說著恭喜,「的確是很明顯,反正我們也樂觀其成。」鄭號錫正一邊試聽他下學期打算要公開的作品,邊回應田柾國的那一番話。
  閔玧其在田柾國和朴智旻以及其他人都走了之後,拉過椅子靠近金泰亨,問:「你早就知道了?」
  「怎麼會。」
  「你的表情很難看。」
  「你想太多了。」他皺眉。

  像霧一般的景致在他眼前舒展開來,世界的一切撲朔迷離,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時高時低,像是浮沉在某個汪洋大海上,波浪既簇擁著他又希望他滅頂。遙遠的地方,他看見了一抹朦朧的人影,他想知道那人是誰,因而拖動自己沉重的步伐前進,似乎有人拉住他的腳,不允許他往前,他看見那模糊的景致變得愈來愈模糊,最終他連自己是否睜開眼睛都不曉得。接著他悚然一驚,發覺自己跌落床下,他抱著頭喊著好痛好痛,一種難以言喻的想哭的衝動促使他拿著棉被,走出房門,像是有鬼藏在房間裡一般,他再也無法忍受一個人睡在那張床上。走出後,他看見他們寧靜的居所中充滿著陌生的氣息,這種害懼令他難以承受,瞥見一眼就要他的命,他現在恨死這個空間了。也許隔壁房間,朴智旻根本就不在,他早就和別人在一起了,他沒有義務待在這裡,他只是幫我分租這棟很棒的房子,他不斷的說服自己,在這個房間中只有他一個人正常不過。他矛盾的念頭卻依舊讓他敲了房門,沒人回應。他又敲了第二次,這次比較大聲,出乎他意料的,門打開了,睡眼惺忪的朴智旻替他開門。
  「怎麼了啊,泰泰。」他說:「這麼晚了什麼事情嗎?」
  「我夢到鬼。」他說:「我很怕,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欸……?不是不行啦……」沒等朴智旻說完,他就逕自走進去,躺在那張床上,蓋好自己的棉被,然後拉開朴智旻的,示意他趕快進來。
  「怎麼還會夢見惡夢啊。」朴智旻朦朧之中這樣呢喃,縮進被窩後整個身體蜷曲起來,金泰亨在確定朴智旻已經睡著了之後,默默的伸出了臂膀把人給攬了過去,他想隔天起來朴智旻大概也不疑有他,而他十分清楚自己正在濫用這樣的權利。怎樣都好了,他根本就不想管這些。他並沒有到十分鬱悶的程度,只是有種難以說出口的複雜而混亂的心境,他想到了被火山灰徹底掩埋的龐貝城,一夕之間所有事情成為了歷史。他的某些念頭,也從此會成為他自己的編年史,這樣的想法令他感到困窘。
  後來幾天,他都默默地來到了朴智旻的房間,第一次他還能說服自己朴智旻是因為睡得迷糊之中讓他進去,後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朴智旻一直都不拒絕,可能是看自己可憐,或者看自己想被安慰,他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理所當然朴智旻也不會知道。他試圖去想像如果今天田柾國那個位置替換成他會如何,但想到一半他就因為無法接受而停止了這樣的想像。他並沒有思考得那麼深入。
  他們倆人交往之後,這個房子似乎也沒有遭到太多的入侵與改變,他想像中理應漸漸遠走的朴智旻也依舊還在這個房間,儘管金泰亨十足困惑,但他也問不出口,就像他們之間彼此過去橫亙的所有不可明說的事情一般,這樣也好。他一直如此這般說服自己。因為他找不到這樣不好的理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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