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下午,北門路上飄雪了。不,其實是像雪一樣的棉絮,如果再認真看一些的話。也許是某個人不小心碾爆了玩偶,或者有人在路上打枕頭戰。棉絮上沾著灰塵,飄舞在車水馬龍而川流不息的北門路上。荒唐的景象。我試圖羅列我所熟悉的文字來描述這樣的情境。我想起了不久前,獃坐在畫室的我。有時候,我很想等人,可是我知道我等不到任何人。然後,我就會開始鬧彆扭。如果想要被人等待的話,勢必要付出些什麼。我把我的畫送給了那名來兼差的模特兒。她染了一頭粉髮。髮尾特別乾燥,分岔嚴重。她看了看,然後聳了一下肩。我想她大概覺得我畫得很醜。不知怎的,我就這樣感覺。但那也沒什麼關係,因為我只是想要送她,我討厭看到自己畫的那張圖。

畫圖的時候,其他同學都走了,只有我一個人還待在畫室,如果想要他人陪我,我只要說一聲就好了,但人就是犯賤,會想試試看,如果我沒說的話,會怎麼樣呢?實際上,就是什麼也不會發生。但那一天,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我看著炎熱夏天的窗外,竟然飄起了雪花,一片片雪在陽光燦爛下旋轉掉落。這並不合理。窗戶上有著陳年的髒污,那些髒污映到了那些一點一點的白雪上,互相交錯。

安藤忠雄的名作,住吉的長屋,直到現在都還有住著人。廁所放在一樓,如果要從臥室去廁所,得要經過無遮蓋的中庭,老師說「如果這發生在台灣,就會有鐵皮加蓋了。」下雨的時候肯定很不方便,但當老師講到下雨的時候,我先想到的是雪中的住吉的長屋,在某個很深很深的夜晚,那名住戶掙扎著從噩夢中醒來,他坐起看著窗外的雪和墨色的夜,降落到他的中庭及那個室外樓梯的雪越積越厚,他下了床,穿上室外鞋,撐起了傘,踏進軟綿綿的雪裡頭。

一個人在深夜的雪之中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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