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舞台。只有在彩排前才會看到的景象。室外仍是烈日高陽,而此處只有過遠又過長的回音。他們會練習走位,確認所有表演的環節彼此要站在何處。九条天很享受這樣的過程,他喜歡為使表面上一切完美所做的所有事情,負面的或正面的情緒,他都能將之轉譯:「討厭的事情不僅僅只是討厭。」八乙女樂說他理智上可以理解,但情緒上無法。但如果真有什麼挑戰,通常TRIGGER最終還是會因為九条天的選擇而義無反顧。

    天花板上的頂燈打了下來,不斷旋轉掉落中的粉塵,被光承載。他能想像那盞燈有多燙。此前在較大的場地表演時,一旁還會有偌大的螢幕轉播,退出八乙女事務所之後,他們不得不從頭開始,那些絢麗奪目的設備及器材,也不再是必備品,實際上,本來就沒有什麼是必備的規格,他有時會偷看論壇上的粉絲們如何討論演唱會、表演場地的規模如何如何代表了什麼,但他自己並不很在意這件事情有多大或多小,這一切,偶像與粉絲的指涉,只有關於有或沒有,愛或不愛。一無所有之人,並不能想像自己的一無所有。

    名字的不可思議之處在於,當他被喚出來時,即會給你一種它存在的錯覺。名字用以給人叫喚,給心中的他者叫喚,因為我們難以區別我們與他人。當他被稱作七瀨天時,他是那樣。當他被稱作九条天時,他是這樣。當他們三人一起被稱作是TRIGGER時,他們就化身為扳機,準備射擊,向一望無際的天空發出槍響。

    他必須塑造錯覺,就像兒時他表演給七瀨陸看時,他給了陸一種自己也參與其中的錯覺,大家想要的是那份不可思議的共感,九条天對此很清楚。這份共感在表演的時候,會到達最高潮,而那個「共感」實質是雙向的。他體會到這一切的時候,他隨即意識到自己不再有回頭的可能性。那是一個,缺愛之人的保護傘,舞台使人靈魂赤裸,而他內心可以指責那是迫於某種緣故的展現,而不是因為單純希冀獲得一些目光。他不會如此承認自己,僅只是因為他拒絕承認,不論這個目光來自於誰。七瀨陸也好,九条鷹匡也好,TRIGGER也好,他的或他們的粉絲也好。

    每一個舞台都要耗盡氣力,喉嚨爬滿了渴,下了舞台之後所有肌肉都會麻痺的疼,但在舞台上的時候,他能看見那盞燈,台下點點閃耀的光芒以及幾乎每一個粉絲的臉龐。他感覺自己能夠看見所有人的臉,那謝愛著他們的人們,不可思議的聚集在此處。最初之時,他其實無法理解為什麼他們能夠受人喜愛,他之所以無法理解,是因為他總感覺自己看到的是更遙遠的地方。

    這種不信任感,推著他不往前不行。他必須扣下扳機。

    這是說謊。但是在舞台上,美麗,漂亮,優雅的謊言允許存在,因為那就是個不可思議的地方,能夠容納他的名字,允許他的名字的合理性的場域。他縮聚了眾人的想像,有些人假想著他是他的誰,有些人假想著他要跟誰在一起。他是無限個他。有時候他和樂、龍也會談到這回事,但他們覺得「這很有趣」,然後開始爭論,為什麼是誰跟誰配,為什麼還會跟團外的配,或者,原來我是這樣的形象嗎?他們看著那些文章和圖像,總是忍不住開始懷疑自身。

    他沒說的是:他眷戀那種無限。站上了舞台之後,他才有種自己完整了的感覺,就像是終於拼上了最後一塊正中間的拼圖。在宇宙間,似乎只有「舞台」這個地方,能夠容許「他」的發生。

    這一切與一切的排演、練習,日復一日的有些乏味的拍照、訪問最終會匯流成舞台上的「他」,觀眾們的尖叫聲擴散著,音樂與人們的呼喊彼此交融,音響音質不夠好,他們的聲音有些斷裂,但那並不阻礙他們的粉絲的一夜放縱,在演唱會裡,這些想像被荒唐的許可了,那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感受,而他傳達了這件事情:「你怎麼想我都無所謂」那麼精緻、經過雕琢的想像。

    整個室內場地轟隆隆的作響,他們一首歌接著一首歌,表演像是永遠也不會結束似的,或者,那正是他的期望,這種希望時間停駐在舞台上的時刻,每表演一次就會震撼一次他的心靈,舞台離現實很遠,沒有人在這裡無聊的爭論著他們應該要怎麼樣,沒有只令人感到疲憊無比的投票競爭。就像湖面,將天水接合,在那裡,他感覺自己離愛很近,無限的自己,無限的回憶,無限的愛。存在被分解又分解。

    「ただ進むだけさ
      いつものように」
    
    然後槍口指向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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