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自行車

 

 

  阿草很奇怪。她是個確鑿且經過認定的怪人。其實以前我沒這感覺的,只是前天夜自習結束後,她偷偷摸摸地過來,以一種極為柔軟的嗓音耳語向我道:「我要騎菜籃車流浪」。當下聽到的時候,我翻了個白眼給她。就我看來,她是一個說話毋須煩惱是否為實話或謊言的人,就如同她能任由自己頭髮蓬鬆的亂長。

  隔天,她還真的沒有來學校。實在荒謬至極,我隱約聽見老師的喃喃,「嗯,她沒來學校……呃?事情就這樣擱著好嗎?馮太太您……喔好,我知道了。」諸如此類的訊息層出不窮在我眼前浮現,我試圖忽略,但它卻擴張的更嚴重。

  走廊裡長膨脹著打架和叫囂的聲響,我乾咳了幾聲。這才發現阿草的座位不知何時被搬走了,不見了。我忍不住拍了下昇昇的肩膀,他有點不耐煩,「阿草呢?」我問。

  「這我哪知啊!」他粗鄙的回應著,「去問宋哥啦!」揮了揮手,趕我像趕蒼蠅。

 

  後來我發現我的自行車被偷了。真是大意到讓人覺得疲憊。阿草大概就是偷了我的車吧,想想居然有些得意,自己身體或許也有某個部分和阿草流浪去了。突然間我想要構築她的長相居然有些困難,大概是因為以前她也不常在學校露面所導致的結果。

  「哼~哼~哼~」座位旁的小東不明所以的搖擺著,他走音了,但我不好明說,我自言自語著:「阿草呢?阿草呢?」的話語被他聽見後,他鄙夷的看著我,「妳沒有病吧?妳想她啊?」

  我不太喜歡小東,考試時他偷瞄我的答案卻考得比我高,讓我惱怒了好幾次,他老裝做自己了解一切似的,更加讓人火大。

  我不想回答他,他卻捏了我一把肉,直叫我喊疼,我偷瞄了他一眼,這才注意到他冒著冷汗,耳根也紅透到底,彷彿生長了一株很大的氣憤。「做什麼啊。」我如此喃喃道,順便搓揉著疼痛的部分。

  「對不起。」小東說。反常的沒有噘起嘴。

  「你還知道要對不起呀。」我諷刺的回。

  「我是真的很抱歉嘛。」

  他這樣又回了一句讓我不知如何是好,「呃嗯……好,我想我懂。」

  「我覺得妳不懂。」他的表情像我都在玷汙他似的,好像我是欺負他的人。嘿,立場反了吧!他接著說:「妳都試圖沒去曉得別人在想什麼,只顧自己的想法。」

  我有點惱怒,「你無憑無據為何這樣說?」

  他驚愕於我的氣憤程度,他啞口無言,我忽然覺得自己真罪惡,而且真像他口中的那種人。

  「嗯……對不起。」他又說。

  「這是你第二次說了,」我回,將注意力放到明天的作業裡頭,我向來有先寫隔天功課的習慣,「我聽膩了。」我喬了喬眼鏡的角度。

  「喔……對不起,啊!對不起又講了一次!

  「所以說,我聽膩啦!」雖然說不太喜歡,但老實說我不討厭小東,而且離討厭的距離很遠很遠。

 

  結果我還是不知道阿草以及她的座位去了哪裡,我去問級任導師的時候他摀住嘴巴,意思應該是他不能講,什麼跟什麼呀,難得我想關心同學呢--而且這人還是阿草。

  趁著宋哥應該還沒回去的放學時分,我依照著昇昇的指示去找他,昇昇會要我找他有很大的程度是因為,宋哥曾經和阿草交往過,雖然他們只交往了兩天,據說是阿草提出來,也是阿草甩的,這種女人真討厭,但宋哥是個情緒智商很高的人,所以最後也沒怎樣,不過阿草長的很漂亮,所以宋哥大概也覺得自己賺到了吧。

  「你知道阿草在哪嗎?」我問他。

  「嘿,她好像有和我說她要流浪吧。」嗯,阿草把這種奇怪的訊息透漏給他是合乎常理的,因為他是她的前男友,那她為什麼要透露給我呀?因為她打算把我的車騎走嗎?唉,這麼一想還真是合理。我都不用煩惱了,好險放在學校的那台假踏車是最破的,不過,她要車的話怎麼不去找小東呀?小東家裡是開自行車行的,他騎來的車都好得不像話。所以說阿草果真是個奇怪的人。這點無庸置疑。

  「她沒說她要去哪流浪啊?」

  「在阿草心目中,流浪的定義蠻狹隘的,大概只是去海濱散心罷了。她不是只消失一天嗎?妳沒必要煩惱啦,小薇妳又為什麼要擔心她啊?」

  「她偷了我的車嘛!」我實在說不出口:因為我很好奇嗎。

  誰叫她要留下那種莫名其妙的句子,讓人無法自拔呢?

  「沒車的話,妳可以找小東,他會很樂意借妳的……就借一次給阿草嘛!別計較了。」他說。我應該要怎樣表達,才能說出其實我並不是計較呀?但宋哥扯到了小東讓我不知不覺有點反感。覺得別人向我提到他時都有點刻意。真是不舒服。

  「喔。謝謝。」我發覺自己的口氣好像有點差,只好再勉強自己加個笑容。

  在離開之前,我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覺得阿草是個怎樣的人?」

  他指了指自己,似乎是懷疑著,我點頭,確定是問他,「喔~很可愛的人啊。其實我和她講話都不投機,如果只是因為我和她交往過的話,那你還是略過我吧。雖然班上也沒有其他人跟她接觸比較多了--啊,我知道了,是個美人。」

  「美人的部分,我也知道啦。」在女生面前評論其他女生真的是很失禮--雖然是我問的,我真不適合作女生呀。

  

  過了兩天,我的腳踏車又出現在學校遮雨棚裡。不過,沒錯,重點是,阿草還是沒有出現在教室裡。對了,我跑去問班長之後,那個課桌椅是先給隔壁班的轉學生使用去了。這個時間點真是巧合不已,只可惜阿草沒有和我的自行車一起出現,這樣幾乎是粉碎我的流浪夢嘛!不過也有可能是她已經在教室裡跟我們一起聽課,只是沒有被察覺罷了。

  想到這裡,我巍顫顫的抬起頭,好險她沒有在天花板上倒立。

  沒有自行車的幾天,用走路的也很愉快呢。

 

  後來阿草又出現了,「小薇啊~我真的去流浪了呢!」但她也沒說她去了哪裡,而我也就不好意思發問了。

  「騎菜籃車嗎?」

  「對啊。」

  我愣了幾秒,不知道要怎樣接下話。

  「不過肚子很餓就是了,」她自己說,「不過一天到晚都在流浪,所以也沒什麼差別。我覺得妳好像一直想跟耶,看看妳的眼神,妳下次和我一起去吧。」

  提到和她一起去的這回事,我不禁脫口而出:「妳有偷我的腳踏車嗎?」

  她揉了揉我的頭髮,她比我高十公分左右,我向來討厭被摸頭,但是被阿草摸我卻覺得無所謂。「妳怎麼會覺得我會偷車啊?雖然我很常失蹤也不能這樣呀。」即使口吻有點疲憊,但她還是笑笑的。

  我沒有回話。

  還是把小東的反應丟到一旁吧。

  真想成為阿草口中的那台菜籃車,真想和阿草做朋友,真想去流浪啊。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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