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不睡覺的情況下曾經去過的最遠的地方是哪裡?

我跟她說,我要搭上最後一班列車,到這世界的最後一站。運軌聲清澈無比,雖然她為我訂了臥舖,但我絲毫沒有精神去躺在床上,我自感沒有時間去睡覺。窗外藍藍的,不全黑,遙遠的有住家的光亮,那樣的顏色像深海,要是她聽見我這樣形容,她會說妳又沒去過深海怎麼能夠這樣形容?我和她為此吵過很多次架,就是因為不知道才會這樣去形容啊,我說,我們創造一個又一個我們根本不明確理解的詞彙,去形容一個又一個出現在我們眼前的事物,去比喻一份純情,去為自己的錯誤犯罪找個理由好開脫,我們的思考,我們的藝術,都只是一種催眠,每次講到這裡,她就會翻白眼給我看,她並沒有不接受我的想法,她只是為我不懂得替她找台階下感到慍怒。將所有詞錯誤的組裝,然後稍微調整,我說那是藝術,那是詩,當我說藝術兩個字時,我根本不理解藝術是什麼,當我說詩這個字時我的詩和其他人的詩有距離,一份文字的使用光譜都是一個個平行時空的宇宙,宇宙互相重疊,星星撞擊然後沒有聲音的碎裂,石塊墜落我們說是流星,錯誤的想法被錯誤的繼承,靠著堆疊的奇怪的、詭異的想法,愈來愈高,愈來愈寬的我的世界,碰到了邊緣,然後墜落下去。是的,我憑靠著這些不確定的詞彙,越過世界的邊野,然後發現這地球根本不是顆球體,是個圓錐傾斜平面。是的,我相信有這麼一天,總有一天我會被文字給拋棄,我會被聲音給拋棄,我會被景象所拋棄,我會被我的感覺所欺騙,我會成為一塊塊屍塊,我會被文字支解,我會腐敗成文字,不會昇華,不斷死去,不斷死去。我清醒無比,腿上反覆充電的老舊機型手機響了起來,顯示著她的簡訊:「我已經替妳在最後一站訂好車票了,三天後我要看到妳。」

 

想要偷偷點個片段-///-tag:夕陽,暗戀,天橋

他們都說少女A是從那個天橋墜下而死的。

那座天橋在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儘管地段繁華,會特別走天橋的人仍然屈指可數,鐵鏽的鏽痕裸露在外,與淺綠緊密縫在一起,呈現了某種斑駁。

只有少年B否認這個說詞,但當他們一個個盤問少年B的時候,他什麼也不會說,只是一直搖頭、搖頭。
我想,我知道為什麼少年B會拒絕解釋。因為我和他同樣理解這件事情,也同樣想要保密。
只是很遺憾,他不懂得在第一時間裝傻,省得後續的追討。或許,是因為他不明白如何說謊,也有可能,是因為他恐懼,恐懼一說出這句話:「是的,她是自己衝出去,掉下去的」,他整個人就會瀕臨瓦解。

我為他的脆弱感到遺憾。

真相是,我們兩人親眼看見少女A人間蒸發。不,那個,其實我不太確定少年B所見和我相不相同。那時候,我站在天橋的南端,少年B站在北端,正在爬樓梯。我們兩人很安心的看著中間天橋上的少女A。過去,每到了周四七點,少女A都會出現在此。我們三人有在天橋上喝啤酒的習慣,那天依舊。然而,奇怪的事情總那樣發生,會在你覺得平常不過的普通天裡,突兀闖入,好像不曾有過平滑面,直角般立刻面臨令人感到驚愕的事情。

直角般面臨,往後的爬坡卻只有三度斜角,以為自己脫離了什麼,卻還走在斜坡上。

少女A的人間蒸發,背景是火紅的夕陽,和渲染上詭異紫色的天空,遠處有些烏雲,但近一點的地方只有很優雅的雲朵。高樓大廈遮擋了部分的穹頂,空氣中瀰漫著十字路口中,帶著荒涼氣息的油煙味。因為這類霧茫茫的因素,前景、中景、後景全部融化在一起。

她上一周,喝下最後一口飲料的時候,打了個很大聲的嗝,和她纖細的印象完全脫離的行為。那之後,她開口說話(我不得不提,她的聲音非常沙啞,非常迷人):「我昨天看完了戴立克‧哈德費爾的小說。」她頓了頓:「就是那篇,很有名的『火星的井』。」

少年B是運動少年,而文學類的小說又並非我的閱讀範疇,我們兩人因此沒有回話。噢,對,我們三人一起的時候通常不聊天,不聽音樂,手機甚至是關機的。我們沉默又彼此孤僻(不只向外孤僻,向內也孤僻)的不可思議。

有時候,我想成全他們。我喜歡開朗少年慢慢被電波憂鬱系少女染上陰鬱的一面的故事。但通常,我完全不想要放棄去成就自己,詭譎的情緒。我明白,以我的立場,喜歡上高中少女未免也太誇張了,毫無實感。就像人間蒸發的少女A本身一樣,毫無實感。

之後,我沒有再見過少年B,但偶爾我會上網搜尋那時候的新聞。像回味從前的時光一樣看著不同記者們寫的同一件,我身邊所發生的事情。這種行為本身,似是一種複寫,我並不對多重觀點的閱讀感到反感。因為諸如此類的反覆閱讀,某天我終於去看了那天,她所說的「火星的井」的故事。

我想,我大概是太過於仰仗我永遠也無法抵達的另一端,存在著我所嚮往所有美好的想像。我想像過她分岔的髮尾,我想像過她的頭皮,我想像過她乾裂嘴唇的縫,我想像過她的肋骨像鳥籠。我想像過她的腳指甲與肉的嵌合,我想像過她說話的喉嚨有過刮傷,我想像過她的睫毛上有那天的夕陽殘留。少年B的想像卻會和我大不相同,只是,我也不曾過問他。我想像過他們交媾的時候,喉嚨與喉嚨的輕撞,骨骼與肌肉的位移,對彼此感到害羞與興奮的初次經驗,相信彼此是彼此的真愛初戀那種根本毫無考據的信任。相信眼神可以扭曲宇宙,相信言語可以述說成為故事,相信他們的床被十分柔軟,相信遠方和此處沒什麼差別。我所嚮往,所有美好的想像。我窩藏在門板中,或者躲在床底,或者,或者成為空氣中最細末的灰塵,參與其中。

我毫無疑問自以為避開了那些會撞傷我的行星的軌道。啊啊,被本能所驅使,走的蜿蜒誇張的路徑。清冷街上飄著雨,沒有騎樓的一條街,被雲遮住的陽光,天橋下陰暗的角落,地上被踩碎的廣告單,飄在空中的報紙一角,玻璃帷幕上的雨滴印,腦袋重複播放的尖叫。深沉而不能夠被說是情緒的情緒,偏離常軌的消息,莞爾一笑的嘴角,那些,本能也不甚明白的細節。

像那樣,人間蒸發,也並非不可行吧。我想著,接著開始沉浸在我所失去聯絡的這些人的愛戀之中。這樣子迷戀的方式,有點像是先殺了對方後,再愛上對方的感覺呢。啊啊,是哪一本書這麼說的來著?「是的,他愛上的不是她,而是被他殺死前那瞬間的她。」

 

如何形容雷聲?因為他是綿長(?)的一整片的轟隆隆,有人比喻成很多人在跑步但我覺得跑步震地有明確的咚咚咚的很多個"點"才累積而成但雷聲是沒有那個震點的,而是一整片渾然天成(?)一整片渲染開的聲音的... 我那時想到最貼近的敘述是 鼓聲裡共鳴震動的部分的音波把它放大數萬倍然後取其中一節那種感覺(只是感覺 無法描述(?)) ...怎麼描述呢OAQ 像是例如向一個沒聽過雷聲的人該怎麼形容那樣(或有聽過但不知道那是雷聲的人) 拍謝題目真的很亂 如果你想壓著慢慢想 或是不想答都可以>< 感謝(拜

雖然我還是無法完成你的要求,不過如果只是想問我會怎麼寫的話,大概以下:

遙遠的天邊,有一片聲音突然間乍響,他感覺自己的聽力彷彿被燒傷,麻痺的神經不自然的跳動。那聲音讓他想到低沉的強光,或是那種非常陽光的臉卻帶有過於低沉詞性聲音的男性。彷彿整座蒼穹是一層薄薄的鼓皮,有人在上頭用力一擊,他們在下頭聽著天空晃動後,鼓裡的迴盪,久久無法自恍神之中甦醒。雷聲之間隔著空檔,閃電則在聲音之中穿梭來回,彷彿雨聲是他們三拍子的舞曲,但他們鄙棄了過於優雅的舞步,採取了比較暴力、直接的跳舞方式。以至於鼓皮下的他,只能夠在陽台感受大雨如何如同他對自己的質問,根根刺入他的臉龐肌膚,伴隨著聲光嘶吼自己長期累積、無處可宣洩的悲憤,他聲嘶力竭,在陽台上打滾,伸直腿後向空氣無力踢去,搥打地面,把那人送的四個仙人掌盆栽全都倒扣在地,用手把仙人掌都挖出來,全部的刺都是蜷曲柔軟的,他第一次看到時有些疑惑,以為那是受潮後的仙人掌。「你以為植物也像你這麼脆弱嘛?在濕氣重的地方就會受潮?」那時候他聽起來覺得感動,現在卻覺得那某種程度是種嘲諷。因為刺不傷人,所以他用指甲以擊整個臂彎的力量挖掘,再用拳頭搗爛,他想像遙遠天邊的某個人,就是這麼擊打天空的,他用盡氣力去搥,臉上的淚卻不曾因懷疑而停止溢流,他覺得他變成一個自己用來發洩的機器,腦中不斷喊著「停止!夠了!沒有意義!」指甲裡頭卻逐漸塞滿了泥土,搭配上雨水,整個陽台變得像沼澤,像泥濘。若真有那種地方,他想要直接沉淪下去,但變得不幸的可怕之處就是--若對方沒有前來,他便只能一直不幸下去。因此,他只能不斷追求幸福,以防自己太早面對卑劣的自己,以及無情的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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