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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城市彷彿陷進海裡,一片模糊的哀傷。細碎的話語成為泡沫,在接近水面處瓦解,睡眠的慾望則鬆軟又潮濕,似乎下了整場的夜雨,知覺這樣告訴她。她攤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燈管,日光暈染出了虹彩,他想起肥皂泡上的膜,由於光互相雜交,彼此之間撞擊到不同表面後,又前往了不同方向,從此不再見面。她已經忘記昨夜發生過什麼事情了,而世界仍然持續運轉。

如果她能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說給任何一個人聽就好了,這樣他們就能夠適度的諒解,因為弱者有理由被安慰,她需要有人能夠告訴她:「你沒有錯」,她的內部正在喧鬧,每一個臟器都在哀悼,彷彿恆常處於一種漂浮的狀態,她沒有能夠鎖住這些機能的系統,她是一具壞掉的機械。原先,這些要素能夠將她合成為一個世界的螺絲,她是島上兩千三百萬人口之中的一員,她是女性,能夠生產,具備最低的經濟價值。但是現在是否還真的有這個價值,仍然有待商榷。

都市的事務局是這樣告訴她的,事務局拒絕她直接進入生產線,她以為是自己提繳的報告證明書或推薦函不夠多,但事務人員告訴她,她的問題有兩個,一是現在人口飽和,二是現在人工子宮的開發很順利,「是否有這個價值,有待商榷。」她點點頭,接受了對方這樣的說詞,她也十足理解自己可能有哪些缺陷,這些種種的缺點,總是有人要告訴她。

她以為那個昨夜會有些不同,但是她也快要忘記自己做過什麼了,如果不每時每刻都在寫日記,生活的資訊量一下子砸過來,自己發生過的事情很快就會被遺忘,這是肯定的。就像沉陷進海裡的這座城市,細節也慢慢被遺忘,很久以前有哪個作家寫過有關於這座城市的旅遊日記,也慢慢被人淡忘,大家都去了另一些地方。她還記得是因為她有一陣子的手抄項目是那本旅遊日記,她並沒有喜歡那本書,而是她需要找到一本書不斷的重複書寫,以鍛鍊她日漸生疏的手寫,那本書是一間即將歇業的二手書店買回來的,上頭書腰寫著某某年暢銷書,但紙頁都已泛黃,離暢銷的日子恐怕也已經過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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