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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ush(0.5)

 

Crush

0.5

  六月初便開始沸騰某種不知名的鼓譟,歸屬於我的幸運的聲音(蟬聲)還未到來,所以緊張是我唯一的想法,考場在某公立高中,位於山上,早上來的時候是搭著爸爸的車,所以不感到疲倦。

  這時候已經不是深呼吸這樣的事情就可以解決的。

  不過我還是狂躁的呼吸,休息區是這所高中的運動場,一蓋的灰色,看不見別的,直升班的同學充當我們國中部的服務人員,看他們發著水,或者中午的時候可能發便當的舉動,我便覺得焦躁。其中有一名同學和我又是小學同學,她長得非常漂亮,不過關於這件事之後再談。

  明明事前已經什麼也做不到,我的背包卻是盡力的塞滿了一切的書,第一節考英文,我想英文這科於我應該和數學一樣恐怖,因為太簡單了,沒考好反而會覺得羞愧致死。

  我抬頭想要找尋田逸,她是在信班唯一能和我匹敵的對象,外考班共有五班,位在新大樓三樓,九信的隔壁是八年忠班,我以前也是忠班的,不過那時我不知道和我同層的九年級是直升班還是外考班。分班的方式不是對分,學校拆得很散,也沒有所謂明星志願班,如果有人說外考班是放牛班,我可能也不意外。不過由於這件事情,我反而更愛身處信班的自己,覺得自己是泥中的蓮花,我並沒有否定他們的意思,他們的泥是非常美麗的那種,我無法形容,我喜歡他們勝過其他,對於成績這件事情,我總抱持著高度的自信和鄙夷,直到模擬考我考出了94這樣悽慘的分數,哭了很久,也消磨了我的自傲,此後我過得更加順利,也比較親近他人。

  我看見田逸認真的在看書,剎那,我發覺自己正在發楞,便將自己轉回書中,蜷縮在這體育場的一角,最不顯眼的。這所國中的人其實都很自傲,我從前就已經很有自尊,來到這裡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儘管我在這所國中學會了隱藏。由於他們自傲,所以對於英文這樣簡單的科目,擺了一臉臭臉,好像能夠輕鬆過關似的,我於是開始質疑,對於我來說,英文真的是最恐怖的科目之一,沒得到滿分會覺得難過,但他們似乎只要78這樣的分數便滿足,這使我有點不甘心,不甘願自己活得如此痛苦。

  當導師開始指揮學生進考場時,我覺得我是一頭待宰的豬,我甚至希望我被割下的地方是頭,因為我已經不想要呼吸。「現在已經不是哭的時候了。」我對自己這樣說,但是卻止不住害怕且緊張的感覺,我覺得自己的生死握在自己的手中時比握在別人的更加恐怖,我能夠摧毀自己,這件事情聽起來有多麼折騰,不知道是否只有我這樣想?

  來到這個班上後我曾經發過一次脾氣,從前小學時,我的脾氣就是暴躁無比的,甚至帶了任性,對於他人我總有一股氣魄且不滿,而不知為何,我當時很有人緣,總會有一群朋友在我身邊,甚至搶著說我是誰最好的朋友,我因此自滿,同時也自滿於自己的才能,像是寫作或是繪畫勞作,不過幾年之後,我發現那些事情看起來真是俗氣且糟糕無比,好在當時我並沒有說出口我覺得自己很厲害的事實。我發的脾氣是由於班上太吵,我那時坐在資訊講桌正前方,班上沒有老師,所以吵鬧,離基測已經剩下不到三十天,卻還如此紛擾,使我覺得糟糕透了。於是我拍桌起立大喊。國中三年我蛻變成一名溫柔嫻雅的人,這件事之後方可提及,所以全班都嚇了一跳,也安靜了一節課。

  現在的安靜是很吵的,我更想哭了,攀緣在懸崖上,然後和陌生人或著說是將被我的成績擠下去的人並行著,我難以呼吸,人們推擠,我被推到三樓,魚貫進入考場,當我從位於中間的座位看向窗外時,我知道一切都要開始衰敗,但其他人卻不這麼覺得,我感到我是有異於他人的,我感到心內交織複雜。

  *

  每當我在檢查時看見自己的錯誤時我總會覺得又可怖又慶幸,自然科發現了畫錯卡的格子,英文則是發現一題寫錯,那種感覺是懷疑自己的,非常令人懼怕。

  我迫不及待地跑去問田逸考得如何。

  「喔,英文很簡單啊。」她遲疑了一會兒,「不過我自然題好像有錯了一題。」看來她已經先和別人討論過了,我一直欽佩著她,她能夠闊論自己的想法與答案,而我即使知道自己是正確的,還是會被他人牽著鼻子走。我想田逸會考中北一的,這件事情毋須煩惱。

  「你呢?」她問我。

  「呃……我不知道欸,不過應該還沒有錯吧。不過我原本有錯,幸好我有找出來!就是那題英文啊,我原本沒看出來是被動式的那題。啊,還有自然你知道地科地震那題是什麼嗎?我選A耶,可是王世騏選C,妳選什麼?」

  「我也選A耶,不是從表格就可以看出來嗎?可是王世騏……」她拍著我著肩,「算啦,相信我們自己就好,說好要一起去北一的。」

  王世騏是隔壁班的,仁班,男生,目標是建中。外考班裡頭,每周都會有成績單,會有校排,不過說是校排也非常強人所難,因為也就只有六個班級,而且成績好的人都被大家知道了,我原先在忠班沒沒無聞,來到了外考班卻經常被提起,只因為我的成績好,除此之外各班的成績好的人也都被我所知,田逸也是,不過她總是沒什麼自覺。

  

  不知為何我已經逐漸鬆懈了,明明只考了一天,國文科讓人崩潰至極,閱讀測驗我幾乎看不懂,田逸也這樣認為,事實上是大家都這樣認為。幾乎每一題都刁鑽無比,就連找錯字、音形義這樣的問題也困擾我很久,像語文這種科目我一直覺得很難找出錯誤,盲點總是駝著一個更巨大的盲點,怎樣也看不清。

  母親陪了我一天考試,不過她都用著智慧型手機上網,我已和她要求,要是我考上了北一就給我Iphone,我想虛榮心是很大的因素,我如此崇尚那樣的存在。

  作文科的時候,題目是影響生活的發明。我的作文向來寫的很隨意,在基測之前我寫的內容都和考試有關,不斷砥礪自己,由於文學獎的緣故,在準備那時,我也得到不少六級分,我覺得老師會給我六級分,全然是因為我的青少年文學獎得了獎,這讓我受挫又難過,我總不想相信自己有這樣的實力,說來實在奇怪,小學時的我真的十分自傲,但國中後我卻隱藏了大部分的想法,不知是煙消雲散抑或是真的消失?不論哪種我都感到很挫折。而基測的這個題目我選了肥皂來寫,裡頭有一半都是胡扯,掉進泥沼裡是真的,河濱那時候還很荒涼,有一堆泥沼,不過用肥皂是假的,現在還用肥皂的只剩我父親,因為他怕過敏。不過我用了一些天花亂墜的修辭格,甚至扯到了關於人生的清淨,我簡直無法相信我可以這麼會扯謊,扯到最後我才想到這種題目寫電燈有多麼容易不過,我想這種事情也是要靠緣分的。

  小時候我也曾幻想當過發明家,所以很愛看幼兒雜誌的某一期,介紹發明的,所以對許多發明故事熟稔,但看到題目第一個竄入的卻是肥皂的發明,於是我便寫下,幾乎沒有思考。

  所以寫完後,我幾乎覺得我完蛋了,不過考完的瞬間還是輕飄飄的,明天直升班要考資優班的人也要來,不過我從內部聽說,其實資優班的人選早就是內定的了,當初老師說服我留下時,用的也是資優班,她說要是我留下有很大的機率能進資優班。我也曾憧憬那樣的存在,不過媽媽啦、表姊啦、姑姑啦這樣穿著綠制服的存在在國中三年逐漸侵占我(最前者台中女中,後兩者北一女中),所以我跟著屈服了。甚至憤憤思考著,國一時沒讓我進數學資優班就是學校的過錯了,現在才要求又有什麼用?這樣思考讓我覺得我是個被埋沒的鑽石,曾顯了我的美妙與自傲。

 

  認識王世騏也是文學獎,他是新詩組首獎,他讓我覺得輕鬆,不過自從國八後我就已經不曉得喜歡為何物了,我並不覺得我喜歡他,他肯定也是,不過我隱隱覺得他想要誘導我向他告白,這種事情要求這樣自尊心崇高的我根本無法做到,我知道自己的條件極差,所以也沒那該有的膽量。他不止一次提及他有多少女生告白,我想是他的情書寫得不賴,我看過他的情詩,那簡直是天籟的韻律(新詩是得要唸出來的)。

  他似乎很有自信他第一天的考試,和我大大不同,我強撐著笑容,不自覺地和田逸及他並行著。考完的時候,成績好或不好的人都能夠高談闊論,和他們待了一陣子我有點難以忍受,便說著要去找忠班的以前同學,便尋找著星子和茱茱,我很輕易地就看見她們,她們分到外考班後同班,讓我覺得自己是被隔離著的,但那些無所謂,我跳步著去找她們,期望聽到她們的好結局,她們的目標我總覺得可能達不到,不過當我聽到外考班的人對於自己未來高中的憧憬時,其實我覺得十分欣慰,聽他人的夢想是一件極為奢侈的事情。

  星子很開心地看向我,「又情!」她總是習慣喊著我名而不喊姓,我以前不習慣,但因為星子都這樣叫著她喜歡的女生,所以我很快就喜歡上這樣的稱呼了。

  茱茱和星子都知道我的目標,也很肯定我,她們也討論著關於方才的題目,只要我們有同樣的答案,我們就會擊掌,過了一陣子,我又向她們道別,我跑去找我的媽媽、我的母親。

  

  我把我的手機交給我的媽媽,所以她一見到我就說:「妳知道誰一直打電話給妳嗎?」

  我很快就猜到了,不過還是裝作一副茫然地接過手機,我微笑著,儘管我猜她的心情不是頂好,不過我努力說著我的成績應該不會太差,雖然有點不妙,尤其是國文和作文,但我沒有說出口,所以我的話讓她的心情逐漸離開陰霾。

 

  隔天的考試很快地就結束了,由於第一天已經這樣考過,所以第二天更顯得輕鬆自在,我也忍不住開始研究考場內的人們,我們國中的成員很少提早交卷或著睡覺的,不過另外一個國中並非如此,總是五分鐘內就寫完,我想是因為他們用猜的,我入座的時候有看到後面那位同學的貼紙,不小心記住了名字,昨天他的臉書就加了我,讓我受寵若驚,這世代的人際關係簡直是荒謬至極。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在同一間考場的時候,我也非常驕傲於我的國中,我們是私立學校,他們是公立的,公立也有分好壞,他們恐怕是吊車尾類型的,又或者只有這間考場的他們是如此的敗壞。那和資質好壞無關,他們是完全放棄的類型。

 

  考數學時,考資優班的人來了,包括我國中最好的朋友娉玉,我們寒暄了一下,一學期的分開讓她一直很不適應,包括和我交好的男性何立也來考了,考數學科。而我是在考完後才看見他們的,我覺得學校在這方面十分不妥,他們報名了基測卻只能來考數學科,這根本不合邏輯也不合常理。不過他們向來不在意自己的權利,反正對於他們來說,衛新的高中部就已經夠好了,報紙的廣告到處都在打,尤其是年初的學測之後更是打的波濤洶湧,說是和建北上台大的比例一樣。

  何立不像一般的男生,因為他總是跟女生太好了,讓他變得多了很多女性味道,不過實際上他的肌肉很發達,他游泳很快,小學時好像拿了不少獎項,他的自然捲很可愛,他真的很不像一般男生,他很隨和,尤其是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所以身為他的朋友我總是覺得開心。

  「其實我覺得沒有很難啦。」我先這樣開頭,娉玉和何立也都點了點頭同意我的話,接著又是一連串追問,經過昨天的洗禮我已經徹底習慣。

  他們匆匆來了又匆匆走了,我見著了不少以前忠班的同學,大部分都問我考得如何或是打招呼,不過我向來覺得有點假而讓我不舒服,不過我總能笑得很燦爛,這也使我得意洋洋。

  娉玉是個非常有佔有慾的女生,她很想拉著我離開這群人兩人談話,不過他們還要上課,學校也不准他們在考場考下一場,我並不覺得太難過,我很快就說明我要讀下一科,他們也就匆匆走了,不斷地使用「匆匆」這樣的詞,讓我覺得思緒變得快了一些。

  

  星子和茱茱有點沮喪,因為她們的數學不大好,不過她們都很樂觀,星子和茱茱的朋友也有來考資優班,包括男生和女生,老實說能和星子及茱茱交好,完全是個美麗的意外,對我來說。對她們可能不是。她們說了更多的話,我無法插入,和她們打了聲招呼便走了。

  考最後一科的時候我已經沒有心情考試了,大都在分心,考完的一刻簡直不敢相信我考完了,我和我媽走在山坡上覺得快要倒了下去,這些綿延不絕的車輛都好像要飛起凌駕於雲之上,我開始浮盪。

  浮盪在我的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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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楠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